再窮也不能窮了孩子的教育!躁動的資本背后,“小升初”有多大市場?金融
關于孩子的教育,父母的“折騰”幾乎都可以稱為“豪舉”。市場的巨大需求,未來的無限商機,資本也在躁動。但教育的跑馬圈地,又談何容易。
市場的巨大需求,未來的無限商機,資本也在躁動。但教育的跑馬圈地,又談何容易。
初夏的京城,上午十點左右,天氣已是燥熱難耐,小胡同里靠南的一溜槐樹上,知了在鳴叫,有幾位老人在樹下乘涼聊天。胡同靠北一端,是西城區的某小學,小學門口,有幾位家長頂著烈日,在看墻上貼著的一張告示。
這張告示是該小學的招生簡章,這對于他們的房子、孩子都是“性命攸關”。
張歡這幾個月來也一直在看招生簡章,因為她的孩子即將面臨幼升小。除了看簡章,從今年3月份開始,張歡還到國際學校去考察。
優質的公立小學和國際學校是擺在家長面前的兩條道,兩者平行發展,甚少交集,各自有不同的軌跡。前者需要家長砸下大筆金錢買一套學區房,取得在優質公立小學入學的資格,但未來隨著教育政策的改變,會面臨著諸多不確定性。后者需要家長精挑細選,層層過關,進入之后,每年交上二三十萬的學費,并準備一大筆留學基金以備孩子將來海外游學。
在競爭日益激烈的當下,越來越多的家長舍得花大量的金錢和精力在孩子教育上,讓孩子贏在起跑線——幼升小上。
市場的巨大需求,未來的無限商機,資本也在躁動。但教育的跑馬圈地,又談何容易。
一筆公立學校的學區房賬
張歡夫婦在北京的核心區上班。五年前,張歡夫婦在四環內買了一套60平米的房子,但并不屬于學區房。
現在要想讓孩子就讀好一點的公立小學,唯一的辦法是買學區房,然而,為時已晚。
張歡算過一筆賬。
張歡夫婦五年前買的房子,現在一平米單價7萬左右。換到西城區的學區房,至少也得12萬一平,如果買一套40平米的,賣掉舊房,張歡還得再湊個小一百萬。
而這個換來的更小學區房,肯定無法讓張歡一家三口外帶一個帶孩子的老人住下。張歡只能把學區房租出去,再租個附近的兩居室,而學區內的房租一平米差不多得120元。
張歡以租養租、以小換大之后,多支出的月租金也得好幾千。
更無奈的是,現在比較好的學區都有入學前至少落戶三年的要求。而張歡的孩子已經快到入學年齡了。
張歡很羨慕自己單位的一個女同事三年前前就毅然買下了西城區的一套學區房,“她說當時的單價也已經到了7萬多了,砸鍋賣鐵求親靠友湊夠了錢狠狠心就買了,現在呢,價格已經翻番。”
張歡同事買房的2014年年中,鏈家地產曾經推出過一張北京市學區房價格地圖,在那張地圖上,西城區的學區房價在全市中屹然挺立。宏廟小學學區房價達到86825/平米,三里河第三小學78544/平米,老宣武區(已被合并到西城區)的學區房價格稍低,北京小學學區房價62045/平米。
2016年開始,北京市學區房價格暴漲,尤以西城區為甚。2016年年初,宏廟小學學區房價跟2014年比幾乎翻番,一平米單價14萬。
以宏廟小學為典型,西城區的學區房價一路扶搖直上,即使在10月份北京出臺了嚴厲的樓市調控政策之后,都依然沒有降溫。
2017年2月,宏廟小學的學區房價格達到頂點,一平米均價在22萬左右,高則達到25萬左右。
學區房價格的分水嶺出現在4月份左右,鏈家地產復興門門店的一位中介表示,西城區學區房價格漲幅是全市最厲害的,而他所在的金融街學區則是西城區里漲得最兇的,原因則跟西城區出臺的部分小學直升初中政策有關。例如宏廟小學,原先跟三里三小學基本處于同樣水平,同樣價位,但由于在直升政策下,它能夠直接升到北師大附屬實驗中學,所以它的價格漲幅就遠遠高于同類的非直升學校了。
該中介稱,4月份之后學區房開始降溫,一跟全國和全市的嚴厲調控政策繼續實施不見放松有關,另一個原因是北京市教委也開始認真對待天價學區房問題,出臺了多校劃片、嚴格認定住房入學條件等。
當被問及最近由于嚴酷的樓市調控和新的入學政策而導致學區房價格有所下降時,張歡表示:“這個事情也跟同事聊了,她說學區房降得厲害的,只是一些外圍地區如老宣武的地段,西城的核心地區,學區房價格降得幅度不是挺大。而且對于她來說,反正孩子未來六到九年都要在那上學,短期價格升降對她意義也不大,將來誰知道樓市和教育政策怎么改呢?”
國際學校成為另一種選擇
在張歡看來,買學區房相當于買了一份高收益的萬能險。因為,學區房不僅能讓孩子上到好的學校,還可以在孩子上完學之后,賣掉房子賺一大筆。
而上國際學校則是一種未來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本金的定投基金:每年都往里投一二十萬的錢,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國外留學N年。
既然買學區房為時已晚,張歡只能轉向“定投基金”的國際學校。
每年的春夏季,是北京國際學校集中開放的時間。每個學校都會有自己的開放日,讓有意愿的家長去參觀校園,學校管理人員和老師會回答家長的疑問。
張歡的日程表幾乎排滿,她每周平均要看兩個學校,“有時候兩個我很心儀的學校開放日重疊了,我會要我的老公抽出時間來去看另一個。”
在密集了考察了這些學校之后,張歡的心有點涼。“總結起來就是這么個情況,我看得上的看不上我,看得上我的我看不上。”在張歡看來,自己能看上的學校難進,學費也高;圈內負有盛名的國際學校,不外乎老牌傳統的國際學校如順義國際學校和新晉耗巨資打造的如鼎石學校。“這些學校有些只收外籍,有些雖然收中國籍,但競爭激烈,面試嚴苛,對家長的學歷、教育理念、與孩子共處的時間都有高要求。”
那些學費和入學門檻相對較低的學校,在張歡看來,師資又不盡如人意。
“很多人以為上國際學校就是每年交10幾萬學費的事,對于一般家庭年收入在30萬以上的家庭來說都可以承受,但這是一種錯覺。”資深國際教育專家王峰表示,因為除了學費還有其他很多開銷,而且上了國際學校基本就是走了一條不歸路,一條道走到黑,家長除了應付眼前每年的學費,還要為孩子湊一筆將來的留學基金,所以要讓孩子上國際學校,家庭年收入百萬左右是個門檻。
王峰混跡國際教育界十幾個年頭,對這個圈子了如指掌。
在王峰看來,這幾年,國際學校低齡化趨勢越來越明顯,一些家長在小學甚至幼兒園階段就讓孩子上國際學校,而原先只有中學課程的國際學校也紛紛加上了小學課程,新成立的學校在課程上大多數選擇K12(幼兒園到高中)。
許多家長開始選擇讓孩子在小學階段就上國際學校,跟這幾年北京適齡入學人口的急劇增長有極大關系。
張歡五年前生孩子的前后,身邊許多同年齡段的朋友、同事、同學也都差不多生了,五年之后,那些人很多又生了二胎。
從數據來看,北京市從2003年以來,除了2013年和2015年環比減少之外,戶籍出生人口一直在增長。
而與此同時,北京市義務教育階段的學校和招生人數并沒有隨之增長,反而大幅減少。
北京市教委的統計數據顯示,北京市小學數量最多時候是1973年的5888所,此后基本呈減少趨勢。1995年北京市有2867所小學,2000年減少為2169所,2004年是1504所,到了2012年僅剩1081所。
而在北京市學區房價格呈洶涌之勢的2016年,北京市的小學數和招生數仍在減少。
北京市教委數據顯示,2016年,北京市全市共有義務教育階段學校1325所,比上年減少11所。
2016年北京市共有小學984所,比上年減少12所;招生145274人,比上年減少602人。
躁動的資本能敲開教育的門嗎?
多出來的生源需要有學校去接納。
今年3月下旬,北京市教委表態稱,將力爭在兩三年內,在郊區新建10所優質小學或九年一貫制學校,在城區新增25所優質小學或九年一貫制學校。
一位教育系統的人士表示,北京市核心區內寸土寸金,幾乎沒有地再建新校,因此教委提出的新增優質校可能只是將原來的普通學校通過直升幫扶等手段提高質量,在數量上并未增加。而真正新建的學校都位于郊區,而這對瘋狂涌向城內核心學區的家庭來說,并未從根本上解決其子女入學的需求。
既然公辦學校解決不了問題,那多出來的這部分適齡入學人口尤其是無京籍兒童只能靠民辦的學校去吸納。
“之所以北京國際高中那么熱,是因為有些家庭不是北京戶籍,孩子上完小學初中之后面臨著異地高考的問題,只能回到原來的戶籍上高中參加高考,于是有些家長就選擇了對戶籍沒有嚴格要求的國際高中,上完之后直接出國不參加高考了。”王峰說。
市場的巨大需求本應催生民辦教育的蓬勃發展,然而在北京,并不是如此。
北京私立匯佳學校校長王家駿是第一批從教育部門(王此前擔任北京市海淀區教育局局長)下海創辦民辦學校的弄潮兒。據他回憶,當時教育部門對放開民辦學校是有疑慮的,怕民辦教育起來之后沖擊公辦學校。“民辦學校辦垮了無所謂,但辦好了后,公立學校怎么辦?”
北京民辦教育此前碰到的最大問題是師資。一開始只有退休老師在民辦教育任教,后來也有一些年輕骨干教師受高薪的誘惑去民辦學校。
但隨著各種培訓機構、網絡授課平臺興起,讓公辦教師有了掙外快的廣闊天地之后,民辦學校的吸引力就大大減弱了。
“很簡單,公立學校的老師在學校里享受著體制內的好處,在學校外補個習,能享受到體制外市場的好處,雖然文件規定在校老師不能在外兼課補習,但潛規則就是如此,法不責眾。”一起作業網一位副總長期跟公立學校的老師打交道,他對這個行業的亂象洞若觀火。
盡管師資不足依然是民辦國際學校的瓶頸,但近年來,土地、辦學資質等方面的問題也日益凸顯。
行業的人都知道未來商機無限,誰都想進來跑馬圈地,然而又談何容易。
要建個學校有多難,王峰心里最清楚。在這個行業摸爬滾打多年,王峰最大的心愿是自己也建一個學校。
然而兩年過去了,他跑斷腿,磨破嘴,現在八字也頂多只有一撇。王峰說:“要想成立學校,拿到資質,首先要滿足幾個硬性條件,學校的占地面積是個準入門檻,可是現在就算在六環以外租個地年租金都得上千萬。前期投入成本太高,投資回收期太長。多錢善賈,長袖善舞,只有真正的土豪才玩得起。”
盡管建學校難度太大,但教育行業的前景仍為眾多投資者看好。風口之下,必有殺入者。
在全國范圍內,大企業辦教育已經成為一個風潮,阿里巴巴的馬云舉辦云谷學校引起熱議,萬科這幾年也開辦了不少雙語學校,劉強東在一次員工的年會上拍胸脯保證要為弟兄們建個好的學校以解決子女就學問題。華為宣布與清華附中合作,在東莞的松山湖興辦一所國際學校——愛為學院。
清華附中和華為或許應該慶幸自己下手得早,因為北京市教委3月26日宣布,除了京津冀協同發展項目外,本市所有中小學校未經北京市教委同意不得到外地辦學。
而開發商在北京市辦學的口子也被封死。北京市教委規定,北京市內各中小學不得與房地產商合作辦學。
王峰表示,碧桂園、龍湖這些地產大鱷曾經垂涎于北京教育市場這塊蛋糕,但一直苦于無從下口。現在政策收得更緊之后,開發商的機會窗口更是被牢牢關死。
糾結的家長該何去何從?
已經建成的北京鼎石學校、正在籌建的杭州云谷學校和東莞愛為學院,這些有著深厚資本背景和強大運營能力的頂級國際學校,目前已經成為有志于讓孩子接受西式教育的家長的爭搶之地。
然而,也有家長在孩子上了類似鼎石學校的頂級名校之后,依然不滿于其中的一些弊端而又選擇離開的。
《外灘畫報》前主筆李梓新最近在做一項教育的調查,他接觸和訪談了眾多的家長,其中一個家長的過程特別曲折:
孔女士10年前在人大世紀城買了房子,這樣孩子就具備了上人大附小的資格,但住進去之后孔女士發現人大附小崇尚的是“快樂教育”,孔女士覺得只快樂不學習也不行,于是孔女士在順義買了個別墅,又辦了個香港身份,讓孩子上了順義的一家國際學校的幼兒園部。然而上了之后,孔女士發現國際學校的老師流動率太高,教育質量不如人意,而且孩子在雙語教學的過程中脫離了中國的實際情境,了解不到中國的文化。
孔女士于是又賣掉人大世紀城的房子,趕在孩子上小學之前,換到清華附近,讓孩子上了中關村二小。孩子一年級上了奧數班,二年級上了學而思超常班,五年級拿了迎春杯一等獎,然而孩子要升學到人大附中,除了這些之外,依然需要經過殘酷的點招:語數外之外,還有科學測試等等。
而且孔女士發現即使上了人大附中,孩子也挺痛苦的,她發現鄰居中有孩子上人大附中的,霧霾天休假五天,就做了五天的卷子,一天10張卷子,每張卷子完成時間為60到90分鐘。
孔女士目前的打算是讓孩子先考人大附中,考不上就帶孩子直接移民加拿大讀書。
對張歡來說,孔女士的“折騰”則幾近“豪舉”。張歡現在的打算是找到一家年收費10到20萬且比較靠譜的國際學校,不行就讓孩子在目前所在房子附近的公立小學上學。
“家長當然都希望給孩子創造最好的條件,但也要量力而行。把自己和家庭逼到絕境,這就有點過了。”張歡說。
來源:微信公眾號 棱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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