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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中我們講了埃隆·馬斯克個人生活中遇到的一些難題，下篇我們講他如何找到自己的“救命錢”，這也是創業者最常面臨的困境。

雖然婚姻剛剛解體，就開啟了新人生，但馬斯克的生意卻不容樂觀。7月底，他發現自己的現金只夠勉強撐到年底。SpaceX和特斯拉都需要資金注入以支付員工們的工資，但當時的世界金融市場一片狼藉。2008年8月，美國房貸兩大巨頭——房利美和房地美股價暴跌，持有“兩房”債券金融機構大面積虧損，金融危機徹底爆發了。幾乎所有投資都被迫暫停，沒有人知道錢該從哪里來。

主講丨何伊凡整編丨解夏丨盒飯財經（ID：daxiongfan）

SpaceX第四次發射于2008年9月28日舉行。盡管犯了比前三次發射更愚蠢的錯誤，幸運的是這次發射居然成功了。9分鐘的旅途過后，“獵鷹1號”按計劃停止工作，世界上第一枚私人建造的火箭完成了此次壯舉， 進入了軌道。500個人花費了6年時間，這比馬斯克原計劃多了四年半，終于創造了現代科學和商業的奇跡。

SpaceX的員工們在此之前已經連續6周不停歇地輪班工作。他們之間的許多人已經在島上工作了好幾年，體驗過人類史上超現實的工程師工作。他們遠離自己的家人，在炎熱的天氣里被流放到發射崗位上 ，有時連足夠的食物也沒有。而馬斯克都一直保持著萬分投入的狀態，任何耽誤發射的人員都會進入馬斯克的黑名單，會訓斥他們，要求他們為延期負責，但更多的時候，他會盡己所能去解決問題。

馬斯克走出控制室，在工廠走廊上受到了搖滾明星般的熱烈歡迎。他后來回憶這絕對是自己人生中最棒的一天，可慶功派對結束后，勝利所帶來的激情與喜悅漸漸褪去，卷土而來的則是SpaceX不容小覷的財務危機。

SpaceX財務危機

SpaceX的“獵鷹9號”項目得到了更多支持，另一艘計劃未來能夠給國際空間站運輸物資，甚至能把人類送上太空的“龍”飛船也得到了生產許可。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之中任何一個項目的成本都在10億美元以上，可SpaceX必須找到方法用不到10億美元的零頭完成兩個項目。同時公司也薪水大幅度提高， 并且搬到了位于加州霍桑更大的總部。SpaceX倒是已簽署了一份商業合同——為馬來西亞政府發射一顆衛星，但發射和付款都得到2009年中旬才能完成。在這之前，SpaceX得為了支付員工薪水而苦苦掙扎。

當時，馬斯克在航天航空領域是出了名的難相處。“獵鷹9號”完成前，馬斯克決定建造一個名叫“大獵鷹火箭”的項目，并且希望這枚火箭能擁有史上最大引擎。他的雄心壯志和超前想法讓SpaceX一些供應商感到荒唐、震懾，因為他總是要求對方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例如想要把成本控制在100萬美元以內、用一年的時間建造一個渦輪泵，而波音公司完成同樣的項目大概需要5年時間，成本約為一億美元。

快速學習并做出實物是馬斯克的工作哲學，并且他堅持不懈地想要降低成本。無論工程師們以白紙黑字向他展示設計及其所需材料價格是多少，他總是要求降低成本，這就是他商業模式的一部分。和他一起工作可能會令人非常惱火，因為他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并且不會妥協。但所有人都承認馬斯克一直忠于自己的商業計劃，并且實實在在地降低了航天工程的成本。而波音、洛克希德以及其他公司都因為過分謹慎而花了太多錢。

媒體不清楚馬斯克的經濟狀況如何，但他們對特斯拉岌岌可危的財政狀況一清二楚，開始用它不穩定的財務狀況開玩笑。這有點像賈躍亭2017年遇到的情況。有一個網站叫“汽車真相”，在 2008年5月開設了一個名為“特斯拉死亡倒計時”的欄目，并且發布了一系列文章，有一天甚至同時出現了50篇談論特斯拉會如何滅亡的文章。

這些博文還拒絕承認馬斯克是公司的創始人，將他描述為從天才工程師艾伯哈德手中偷走了特斯拉的投資人兼董事長。

馬斯克感到，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人們把對銀行家和富人的仇視心理傾撒到了他一個人身上，他簡直是被手槍輪番掃射。

這讓他嚴重懷疑自己挺不過去了，汽車做不了，自己正在經歷離婚訴訟以及所有的這一切，讓他感覺自己一無是處，說不定一切都完了。

當馬斯克瀏覽SpaceX和特斯拉的財政狀況時，發現了一件更悲慘的事，就是只有一家公司有機會存活下來。他只能選擇SpaceX或者特斯拉中的一個，或者將資金分成兩半。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如果他將資金分開，可能兩家公司都沒法活下來。如果將資金全都給其中一家公司，生存概率會更高，但這也意味著另一家公司肯定要倒閉。

就在馬斯克苦苦思索時，美國經濟環境急劇惡化，當 2008年進入尾聲時，馬斯克錢用完了，可他依然不想放棄這兩家公司中的一個。

他的新妻子萊莉將馬斯克的人生看成一出莎士比亞悲劇。有時候馬斯克會對她敞開心扉，但有時他又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萊莉會暗中觀察馬斯克閱讀電子郵件，當收到壞消息時，他會滿臉愁容。你會看到他在腦海中與自己對話，因為長時間工作以及不規律的飲食，馬斯克的體重忽上忽下。眼睛下面開始出現眼袋，面容看起來就像是經歷了超長馬拉松后疲憊不堪的運動員，經常半夜做噩夢并尖叫著驚醒。

這對夫婦必須向馬斯克的好友、富翁斯科爾借錢，萊莉的父母也愿意再次抵押他們的房子。馬斯克不再使用他的私人飛機來往于洛杉磯和硅谷，他開始乘坐廉價的西南航空。

由于每個月要花費400萬美元左右，特斯拉需要完成新一輪融資才能夠在2008年存活下來。要給員工們支付每周薪水，馬斯克只能在和投資人周旋同時求助朋友。他向每一個他想到的可能擠出一點錢的朋友發出了請求。

借錢的時候見人品，介紹他和萊莉認識的比爾·李給特斯拉投資了200萬美元，另一位投資人謝爾蓋·布林也投資了50萬美元。還有許多特斯拉員工為了幫助維持公司運轉出了錢，當時看起來，這些錢是有去無回，因為就像要完蛋了，一切都要被毀滅了。

他的一位朋友金巴爾在金融危機中損失了大部分資產，但還是賣掉了自己所剩無幾的財產來投資特斯拉。特斯拉向購買了敞篷跑車的顧客收取了預付款，馬斯克需要這些錢才能讓公司繼續運轉，但很快，這些資金也用完了。這種金融策略令金巴爾擔憂，他發現馬斯克冒著坐牢的風險挪用了他人的財產。

幾小時后，特斯拉將破產

2008年12月，馬斯克同時啟動了幾項計劃，試圖挽救他的公司。他聽傳聞說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即將為國際空間站簽訂一份補給合約，而SpaceX因為第四次發射成功，所以有機會贏得這份據稱超過10億美元的合約。就動用關系提前接觸了華盛頓方面，發現SpaceX可能真的是這份合約的頭號候選人。于是，不惜一切試圖讓大家相信公司有足夠能力克服困難，將太空艙送入國際空間站。

而在特斯拉方面，馬斯克只能再次請求現有的投資人，希望他們能在圣誕前夕再籌集一批資金以避免公司倒閉。為了給投資人一點信心，馬斯克竭盡所能將自己僅剩的財產和資金投入了公司。得到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允許后，他從SpaceX借了一筆錢資助特斯拉。還試圖在次級市場上賣出自己手上太陽能安裝公司太陽城的股份。他也在戴爾試圖收購一家由其表弟創辦、自己參與投資的一家數據中心軟件公司時賺到了1500萬美元。

后來馬斯克籌集了近2000萬美元，并要求特斯拉現有的投資人拿出同樣多的資金。投資者們答應了他的要求。2008年12月3日，當他們在進行這輪融資的文書最終確認時，馬斯克卻發現了一個大問題。創投機構Vantage PointCapital（優勢點資本）簽署了所有的文件，但卻沒有在最重要的一頁簽字。馬斯克立即致電這家機構的聯合創始人及管理者艾倫·薩爾茲曼詢問情況。

薩爾茲曼回答公司對這輪融資有些疑問，因為他們降低了對特斯拉的估值。馬斯克急了，自己已經把命運都押在了上面，現在真的很難籌到錢。銀行里的資金只夠支付下周的薪水。所以“除非你有別的主意，可以請你投入你認為合理的資金數量，或者盡力通過這輪融資以免公司破產。”

薩爾茲曼看起來猶豫不決，他讓馬斯克下周早上7點來公司直接向高層解釋。可是馬斯克等不及一周，他請求第二天就去，但薩爾茲曼拒絕了他的請求，讓馬斯克只能繼續靠貸款度日。

馬斯克判斷，薩爾茲曼這個混蛋把會議設在自己辦公室的唯一原因是希望自己跪下來求他給錢，然后他就可以趾高氣揚地向自己說“不”,他也意識到薩爾茲曼的計策是為了瓦解特斯拉，使之破產。投資公司想要將馬斯克驅逐出特斯拉，重組資產，讓自己成為特斯拉的最大股東。接著他們就可以將公司賣給底特律的汽車制造商或者專注銷售電子動力傳動系統和電池組，而不是造什么電動汽車。

我們可以經常看到類似的案例，投資人逼迫懷有更廣闊夢想的創業者忍氣吞聲、放棄夢想，他們習慣了用這招兒逼CEO屈服，我們看到在共享單車領域，也發生了類似的故事。

但馬斯克不吃這一套。相反，他冒了一個更大的風險。特斯拉將這輪融資從股東權益融資變為債務融資，因為優勢點資本無法干涉債務融資。但發生了一個新的棘手問題，特斯拉之前的股東，如德豐杰這類風險投資機構并不開展債務融資交易，而特斯拉還有幾天就可能倒閉了，此刻說服投資人和銀行改變投資策略是非常艱巨的任務。

于是馬斯克決定虛張聲勢。他告訴投資人他可以再次從SpaceX借4000萬美元來完成這輪融資。這一戰略奏效了。因為如果機會變得稀缺，人就會變得貪婪并且更感興趣，這輪融資最終完成于圣誕前夕，而再遲幾個小時特斯拉可能就要宣布破產。當時馬斯克只剩下幾十萬美元，甚至無法第二天給員工支付薪水。

最終，馬斯克為這輪融資貢獻了1200萬美元，剩下的部分都由 投資公司提供。對于薩爾茲曼的行為，馬斯克后來說，他應該為此感到羞愧后悔。

SpaceX與特斯拉“苦盡甘來”

特斯拉生死一線的同時，SpaceX日子也不好過，馬斯克和高管們在恐慌中度過了12月。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換了個新老大，叫邁克爾·格里芬，這個人曾經差點成為SpaceX聯合創始人，他和馬斯克有一些摩擦。格里芬絲毫不關心馬斯克咄咄逼人的商業策略，他認為馬斯克打擦邊球的行為不符合商業道德，其他人則猜測格里芬是嫉妒馬斯克SpaceX。

2008年12月23日，SpaceX終于苦盡甘來。國家航空航天局里的工作人員不斷給格里芬做工作并最終成功幫助SpaceX成為國際空間站的供應商。SpaceX因此收到了16億美元，作為為國際空間站提供12次運輸的費用。當時馬斯克正和幾乎破產還要支持他的金巴爾一起在科羅拉多度假，聽到SpaceX和特斯拉交易順利，馬斯克激動地流下了眼淚，他跑到街上，只有一家賣雜七雜八小玩意兒的商店還開著，連它也快打烊了。他在那兒能找到的最好的東西是塑料的猴子和椰子，于是將這個作為給萊莉的禮物。

2008年讓馬斯克身邊的人充分了解了馬斯克的品格。他們親眼見證了一個赤手空拳來到美國打拼、失去了一個孩子、被記者和前妻在媒體上狠狠羞辱、用盡畢生心血的公司處于倒閉邊緣的男人如何應對危機。在危機中依舊專注工作的能力讓馬斯克在其他管理人員和競爭者中脫穎而出。

他的一位朋友曾經說，自己從未見過比他更堅毅的人。經歷過馬斯克2008年那種壓力的人大多數都退縮了，會出現決策失誤。但馬斯克卻變得更加理性，依舊能夠做出清晰并且有遠見的決定。壓力越大，他做得就越好，任何見識了他所經歷的一切的人都對他懷有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