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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月 31 日，孟晚舟出任華為輪值董事長。從名義上講，此后六個月孟晚舟是華為的主宰者，但所有人明白，六個月后，孟晚舟依然而且必須是華為的長期主宰者。孟晚舟走向臺前的當天，人們關心的是華為另一位至關重要的人物余承東。

同一天，華為創始人、董事任正非再次簽發 " 關于汽車業務的決策公告 "，重申了 " 華為不造車 " 的決定，有效期為 5 年。同時，文件強調不能使用華為 /HUAWEI 出現在整車宣傳和外觀上，也不能使用華為問界、HUAWEI AITO 的字樣。

在隨后的業績發布會上，這場原本應該重點介紹華為上一年度業績的發布會變成了一場 " 批判會 "。坐在孟晚舟 " 身邊的人 " 徐直軍雖然沒有提及任何人的名字，但他說出的 " 有些部門、個人或者合作伙伴在濫用華為品牌，這件事在查處過程中，華為 30 多年構筑的品牌不會被誰濫用 " 這句話，言語中充滿了對一位 " 階級敵人 " 的仇恨。

孟晚舟當選輪值董事長和余承東遭到批判的同一天晚上，許多和余承東有交集的人電話都被打爆了。有的人還接，有的人干脆直接關機。人們明白，一場 " 新皇舊臣 " 的歷史將再次重演，這場斗爭無關誰對誰錯，只有 " 你死我活 "。

孟晚舟要當乾隆，就必須揪出華為的張廷玉

1736 年，乾隆元年。25 歲的弘歷要做兩件事情，第一解決后宮、皇族干政問題；第二打擊朋黨。乾隆五年，在擺平親貴鄂爾泰后，弘歷盯上了大清社交中心的首輔大臣張廷玉。1745 年，乾隆啟用 30 歲親貴衲親位列首輔軍機大臣，讓張廷玉感到威脅；1746 年，乾隆以體恤老臣名義，允許張廷玉不上早朝，從而架空降低地位。1748 年，意識到危機的 76 歲張廷玉，以 " 年老體弱，心力、思維反應大不如前 " 為由，向乾隆提出辭職，請求榮歸故里。乾隆頒布諭旨：" 卿受兩朝厚恩，且奉皇考遺命，將來配享太廟。豈有從祀元臣歸田終老之理，宣諭慰留 "。翻譯成大白話是，退什么休，你以為配享太廟那么容易？好好干吧！

張廷玉再辭之時，乾隆已經將退休一事上升到 " 臣節 " 的高度，并開始經常呵斥批評，讓張廷玉更加謹小慎微。1749 年，張廷玉第三次提出辭職時，掌控一切的乾隆才給出回應，但仍舊讓張廷玉看在君臣之節和頤養天年上自己選擇。老態龍鐘的張廷玉為了自保，選擇了乾隆最不想看到的頤養天年，并且要求乾隆寫下配享太廟的保證書，最終換來抄家之禍。

不管任正非過去如何描述孟晚舟不適合當華為接班人，如何承諾華為選擇接班人的機制多么公平，但所有熟悉華為的人心中只有一個答案，只有孟晚舟是華為的接班人。孟晚舟要當乾隆，就注定余承東會是張廷玉。

3 月 31 日晚上，和余承東有過交集的許多人都接到各方電話，人們感嘆的不是誰對誰錯，而是華為對余承東的批判來的這么快。這些年，華為的許多次成功都和余承東有關，" 余大嘴 " 的貢獻度讓他成為華為的功臣，也讓自己成為很多人的眼中釘。很早之前人們就預判，余承東未來可能會是華為最慘的人。

就在華為批評余承東當天晚上，余承東在華為心聲社區發言：" 這個時代變了，這只會讓我們更加艱難！若干年后，大家都會看明白的！留給時間去檢驗吧！" 講話看似平和，但言語中充滿了不服氣。直到 4 月 1 日在電動汽車百人會上的發言，余承東道出了華為不造車這條路他認為走不通的道理：跨國車企因為封鎖不用；造車新勢力自建也不用；傳統車企怕丟靈魂更不用……華為在汽車這條路上還能與誰合作呢？

對于余承東的 " 不服氣 "，孟晚舟表示，余承東需要認真反思自己的錯誤，并采取有效措施解決問題。如果他不知悔改，將不得不接受開除的結果。她還呼吁所有華為員工要始終保持敬業精神和專業態度，為公司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另一位和余承東家人關系要好的企業家表示，余承東錯在哪？可能錯在把華為當成了自己的家！余承東做汽車的想法可能是對的！至少未來 5-10 年，華為沒有成為汽車行業博世的基因。但是，華為畢竟姓 " 任 " 不姓 " 余 "。余承東再對，只要任正非與孟晚舟不認可，他的思想就會被冠以短線利益的銷售思維。

余承東運營華為汽車，任正非真的不知道嗎？

一位和華為有商業交集的國際電子商務企業負責人透露，華為能有今天，是因為這家企業的商業侵略性。華為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尤其是進入新行業，華為懷著一顆 " 黑寡婦 " 的心態，擅長 " 接近你、學習你最后吃掉你 "。

沒有多少人比余承東更了解華為和任正非的性格，那么為什么任正非將智能車業務從徐直軍手中轉移到余承東旗下？為什么這次任正非沒有從一開始就叫停余承東醞釀的 " 華為汽車 "？余承東大張旗鼓做了幾個月的 " 華為汽車 "，任正非和孟晚舟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余承東操作 " 華為汽車 " 概念最早從 2 月份開始。2 月 9 日，外界傳出華為車 BU COO、智能駕駛解決方案產品線總裁王軍已被停職，華為車 BU CEO 余承東將接管智能車全部業務。一天后，一張懸掛華為商標的問界汽車宣傳海報傳出，這是第一次出現華為替代問界 AITO 商標。緊接著華為對外宣布，自即日起，問界 AITO 品牌將從 " 華為深度賦能 " 改為 " 華為全面主導 "，并強調此次修改是華為與賽力斯高層達成一致后的行為。接近賽力斯消息人士后來透露，所謂達成一致，是華為事后向賽力斯的通知。

就在宣布華為全面主導 AITO 品牌后的 2 月 16 日，中建六局披露中標安徽肥西新能源汽車智能產業園 EPC 項目，中標額約 15.44 億元。該項目是合肥市重點工程，建成后將用于華為與江汽集團在合肥共同開發新一代高端智能電動汽車，正式披露江淮與華為正式造車。

2 月 18 日，全面接管智能車全部業務的余承東第一次公開亮相與華為合作的汽車品牌阿維塔媒體發布會，并在會上回應外界關心的江淮合作等事宜：" 華為沒有必要下場造車，問界就是華為生態汽車，通過成立問界生態汽車聯盟，選擇幾家車企加入，共同抓住汽車行業變革的時間窗口 "。或許為了安撫賽力斯情緒，余承東表示華為對賽力斯的投入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是在增加，并強調在智選模式下，收益最大的一定是與華為合作最早、積累最深、產品型號最豐富的賽力斯。

賽力斯對華為上述行為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但有消息人士透露，賽力斯集團輪值董事長張正萍已經將工作重心從問界轉移到東風小康新的合資項目。幾乎在余承東掌握華為全部汽車資源同時，賽力斯集團宣布下屬子公司東風小康汽車有限公司與重慶市江津區人民政府利用存量資產資源，推動東風小康智能網聯新能源汽車轉型升級。重慶市江津區指定國有平臺公司收購東風小康雙福基地，雙方計劃 6 個月內成立合資公司負責產品、技術研發以及營銷服務。余承東表態 " 讓更多合作企業快速盈利 "，賽力斯宣布與政府另起爐灶做東風小康。兩個看似沒有關聯的事件，讓外界讀出了華為與賽力斯關系的微妙變化。

隨著 " 問界合作隊伍 " 擴充，" 上位 " 后的余承東希望找到 " 一百個賽力斯 "，但對賽力斯來說，過去放棄的一切都是希望華為為自己賦能。一旦自己不再是華為問界合作項目的唯一，出讓的權限、高昂的提成、巨額的虧損以及泛不起漣漪的資本市場，加上問界合作伙伴的競爭擠壓，賽力斯對華為的讓步遲早是有限度的。就像默不作聲與重慶政府合資成立的東風小康新項目釋放出的信號—— " 華為走華為的陽關道，賽力斯鋪自己的獨木橋 "。想讓賽力斯繼續聽話，不排除華為要 " 無償 " 幫助賽力斯編制的 " 東風小康新項目 "，在實體和資本市場繼續幫助賽力斯講故事。

對任正非來說，汽車不是華為的眼前利益而是戰略利益。如果只是和賽力斯這類汽車企業合作，汽車年收益只占華為的百分之零點幾，這種投入產出無論時間成本還是物質成本都是不對等的，這不是任正非想讓華為在汽車賽道上走的戰略方向，他寧肯不做也不想讓華為自絕于汽車。尤其是近一個月來，連擴展汽車合作商都要和賽力斯討價還價，允許賽力斯自建新的品牌。對商業話語權十分在意的任正非，怎能接受如此 " 屈辱 " 的生意？余承東的現實主義挑戰了任正非的戰略思想。如果繼續走下去，華為在汽車這條路上會越走越慢，而且越走越累。

萬科創始人王石曾形容，任正非是當代沙漠之狐。對余承東 " 華為汽車 " 后知后覺的否定，既是任正非商業試水的叫停，也是新接班人孟晚舟的一次立威。至于余承東的委屈，本就是一位典型中國企業職業經理人承擔的角色。只不過余承東以往給外界的身份感知，超過了職業經理人這個屬性太多。余承東能接受的現實，輿論未必能夠接受。

余承東越說話，自己越安全

3 月 31 日到 4 月 1 日，余承東展現的不是垂頭喪氣，而是繼續講述自己的汽車理論。除了宣布拆除華為終端期待渠道一切華為汽車標識外，余承東似乎沒有被內部的批評受一絲影響，反而繼續在公開場合大談他為什么要做 " 華為汽車 "，甚至對任正非諱莫如深的汽車友商直接點名，告訴外界這些企業不與華為合作的各種原因。

余承東不怕踩到任正非的底線，從而讓自己萬劫不復嗎？歷史證明，在絕對利益面前，人們繞不開詩人北島的那句話，"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

4 月 2 日，和余承東家人以及華為智選深度合作的另一位企業人士表示，在華為這家企業做事，任正非的對錯很重要，但如果自己不為自己爭取時間和空間，會是死的最慘的那個。在這位企業人士看來，任正非的批評是一回事，余承東繼續嘗試是另一回事，兩個人的態度看似是一對矛盾，其實多少有一場雙簧的味道。對商人來說，機會比正確錯誤都重要。

在余承東之前，徐直軍也曾醞釀突破 " 華為不造車 " 的底線。2021 年，徐直軍牽頭負責的阿維塔項目，直到最后任正非明確表示不入股之前，徐直軍都在內部醞釀讓任正非點頭同意成為和長安、寧德時代站在一起的三巨頭之一。遺憾的是，徐直軍沒有成功，甚至沒有勇氣出現在長安汽車董事長朱華榮與任正非最后的拍板決定現場。上文提到的華為合作商認為，余承東現在說話越多，對自己越有利。在華為這么多年，余承東與華為已經捆綁為一體。靠著自己的奮斗和對任正非商業的理解，余承東的 " 大嘴性格 " 為自己爭取了很多成功，即使讓許多人對那張 " 破嘴 " 恨得牙根癢癢，但只要這些成功和余承東有關，他就能延續自己的風格。

如果不說話，華為可以慢慢削除余承東的一切權限，按照自己的節奏拿捏余承東。但余承東只要講話，他就不會成為張廷玉，華為就要考慮余承東的剩余價值，其他企業也在關注余承東的價值。一旦對余承東做出新的舉動，華為就要付出相應代價。這種代價的結果是，余承東可能一走了之，但華為未必承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