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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主播大賺

上市公司賠本

明天，坐標浙江杭州的“直播電商第一股”的遙望科技，將舉辦2024年業績說明會，包括董事長、財務總監、董秘等在內的五名高層及董事會成員，將承接來自投資者們的重重疑問，因為，這份財報數據很不好看。

根據公司不久前披露的年報，去年，遙望科技在營收基本持平的背景下再度虧損了10.01億元。在此之前的2021年至2023年，公司分別已經虧損了7億元、2.63億元、10.50億元，四年合計虧損數額超30億。

遙望科技擁有諸多光鮮亮麗的標簽：與交個朋友、無憂傳媒、謙尋文化并稱為MCN四大天王，擁有賈乃亮、王祖藍、張柏芝、黃子韜等頂流明星主播……然而，就是這樣一家動輒直播金額破億的頭部MCN公司，卻陷入了業績連年虧損的怪圈。這一情況，甚至讓投資者們心生疑問：直播電商到底賺不賺錢？

事實上，2024年，遙望科技的直播電商業務總GMV同比增長了約20%，對照來看，其顯然已經站在了一個規模和利潤失衡的天平上。上市公司對員工負責也要給投資者交代，遙望科技，已經到了需要刮骨療傷的時候了。

走得太快，流量和明星都太貴

遙望科技原是售賣女鞋的上市公司星期六。2019年3月，星期六通過現金及增發股份方式以17.7億元的對價收購了杭州遙望網絡88.56%股權。同年12月，星期六開啟了26天17次漲停的走勢，股價從四五元飆升到超36元，一度被投資者稱為“妖股”。

2018年，互聯網廣告業務體量還只占公司營收的11%，但到2021年，這一比例就提到到了80.62%。2022年底，星期六正式更名佛山遙望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全面“脫鞋”，開啟了在直播業務上的狂奔。

遙望科技奔跑的速度，從簽約藝人和達人的規模就可見一斑。

根據歷年披露的業績報告，2022年，公司實現GMV150億，新簽約藝人25位，累計簽約藝人達51位，彼時賈乃亮、張柏芝、王祖藍等都開始走入遙望科技直播間。除了藝人以外，公司簽約了百余位達人和素人主播。

到了2023年，趙雅芝、何潤東等也加入了遙望藝人陣營。2024年一季度，公司簽約藝人超60名，內部達人上百名。截至2024年3月，杭州遙望科技人員（不含主播）數量也來到了約3000人，較之2022年年初增長約80%。2024年底，遙望科技的明星+達人主播已經達到了200多位。

遙望科技的明星主播中，最火的當屬賈乃亮，2024年“618”期間，5月21日賈乃亮首場直播GMV就過億，當天12小時直播達到個人直播間2023年整個618的雙倍銷售額，力壓瘋狂小楊哥、與輝同行等成為抖音新晉“帶貨一哥”。

根據遙望科技披露的數據，2024年，公司直播電商業務實現總GMV同比增長約20%，完成超過17場破億直播，超過284場破千萬直播，超過1257場破百萬直播；200余位明星+達人主播累計完成超過21000場直播。

然而，在規模不斷擴張的遙望科技，利潤上并沒有得到對等回報。在2021-2023年連續虧損的背景下，遙望科技2024年繼續虧損超10億，經營狀況飽受外界質疑。

遙望科技的錢去了哪里？去年5月份，在遙望科技披露2023年年報后，監管層對此也很疑惑。彼時，深交所對遙望科技下發2023年年報問詢函，針對公司營業收入、毛利率、現金流、應收賬款、預付賬款、商譽減值、大客戶和大供應商、關聯方占資等情況進行了八連問。

直播業務是遙望科技的支柱。2024年，公司47.63億元營業收入中，與直播電商相關的社交電商業務實現收入25.83億元。

外界認為，遙望科技的直播業務火爆很大程度依附抖音平臺流量投放。2023年，其向抖音采購金額超過了23億元，占據當年采購總額比例的53.87%。

遙望科技表示，公司向抖音平臺采購的內容為新媒體廣告業務及社交電商業務的平臺流量。公司通過抖音平臺開放的公域流量的投放工具進行流量采買和投放可在抖音平臺進行直播間推廣引流，增加直播間場觀，最終促進提升直播間銷售量。

當時，媒體報道稱公司相關人士表示，23億元的采購規模大部分用于互聯網廣告代理，而非直播投流。

但從最新的2024年財報來看，遙望科技去年向抖音采購的金額為31.58億元，同比增長了37%，占據當年采購總額比例的68.85%。這一年，遙望科技來自新媒體廣告端的營業成本下滑了27.46%。向抖音采購的平臺流量增長的部分，想必還是投向了自己的直播業務。2024年，遙望科技社交電商業務部分的營業成本上漲了45.74%。

另一邊，對于遙望科技來說，大主播的賺錢能力越強，并不意味著自己的賺錢能力就越強。遙望科技曾在2021年年報中解釋稱，為搶占抖音市場而降低了社交電商推廣服務費，即商品傭金率，同時，簽約多位明星藝人采用的利潤分成模式又極大地拉高了業務成本。

據娛樂資本論早前報道，2023年，賈乃亮和遙望科技的分成比例是八二分。由此可見，高流量明星的高分成使得MCN機構根本賺不到什么錢。

對于遙望科技來說，發展太快帶來了成本的急速增加，來自流量端的成本投入又不斷增長，簽約的流量藝人又是一筆不菲的成本。走得太快、流量太貴，MCN頭部企業也逃不出“為他人做嫁衣”的局面。

追逐風口、戰略和執行脫節

搶占直播風口迅速發展的遙望科技，似乎從公司到個人都沒做好充分應戰的準備。

低效浪費又是一方面。早在2023年初，謝如棟就曾發布全員內部信，痛批公司內部存在資源浪費的問題，不僅主播資源未能有效利用，業務上也鋪張浪費嚴重。

他提到，2022年遙望有效開播藝人及主播僅有83人，每個主播月均直播時長不足29小時，“在這么低的開播時長情況下，還有5個藝人仍在等待第一次開播，80多個主播只能充當直播氣氛組。”

近日，社交媒體上又流出了遙望科技董事長兼CEO謝如棟最新的內部信。在這份內部信中，謝如棟直言，2024年財報提醒著他們，公司發展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公司戰略制定與經營管理脫節的。

他總結了六大問題，具體包括了規模與利潤的失衡、創新與守舊對決、公司中后臺配比不合理、管理不當、過度依賴人以及缺乏監督反饋。

謝如棟稱，2024年是其新人進入最多的一年，也是公司業務人數最多的一年，但是管理者也嚴重缺失，很多管理者管理經驗薄弱，讓很多優秀人才遺憾離場。

當然，更多的問題還是和創新無法“消化”相關：利潤缺失導致創新業務的動力不足、創新業務落地的過程中缺乏"有腦的激進"、以及管理者沒有主動迎接技術變革等。

在2024年財報中，遙望科技已經詳細總結了公司虧損的原因，除了已基本剝離的原女鞋主業還在拖累外，多和企業所謂的創新相關。遙望科技指出，相關創新業務多處于培育階段，前期投入較大，在新業務上出現較多“人治”的管理問題，效率低下，杭州遙望人員相關開支同比大幅度增長。

要說追逐風口，遙望科技是積極的。

從媒體的報道來看，2022年“元宇宙”話題火熱，遙望科技推出了虛擬數字人“孔襄”，并發布了孔襄的NFT數字藏品。隨后，又開設了品牌直播號“遙望未來站”，開啟了機構號直播。

2023年，在ChatGPT掀起全球AI熱潮之際，遙望科技又與小冰宣布開展戰略合作，讓虛擬主播開始部分運營。

出海和短劇上，遙望科技也沒落下。此前，公司已經布局了海外直播電商業務，合作海外達人超百位，并在海外建立了直播帶貨基地。2023年第四季度，公司短劇平臺又以微信小程序的方式上線，到2024年一季度，公司短劇業務流水約8100萬元。

除此之外，2022年以來，遙望科技的身影還出現在多檔網絡綜藝節目的背后，其還曾對外宣稱2024年要做20部綜藝。

當然，遙望科技的野心不止于線上，其打造的大型線下商場“遙望X27主題公園”在2023年年底正式營業。據稱，這是遙望科技視作打開公司未來第二增長曲線的重點項目，預估正式營運后首年可實現銷售規模300億至350億元。

去年，遙望科技還透露計劃入局即時零售市場，落地X27 MINI前置倉項目，在嚴格預算控制的前提下，作為初期試點，該項目擬在杭州開設數個前置倉網點，并試水社區配送業務。

但投資者很是擔憂。有投資者在互動平臺上建議公司謹慎評估自己的線下運營能力，并詢問新增的即時零售業務是否經過了完整的商業驗證，以及公司是否擁有能夠勝任這一業務的運營團隊。

謝如棟最新的內部信提到了X27，也提到了大量投入后的執行。針對X27，他說業務擴張太快，招人太快，導致大成本的浪費，沒有很好利用起來。關于落地執行，他說在沒有系統支撐的情況下，大量投入后跟進不過來導致大部分都沒有結果。

去年2月，遙望科技對外解釋業績虧損原因時曾明確表示，遙望X27主題公園為“拖累短期業績的一大原因”，“X27項目的推進讓營業成本增加1.4億元-1.66億元”。

遙望科技，想法很多，但落地執行推進才是根本，否則一切空談。再去看遙望科技的虛擬數字人“孔襄”，已經沒了聲音，抖音賬號的停更止步于2022年9月。“遙望未來站”的抖音賬號，同樣自去年5月后就沒有了更新。

寄望AI，翻身還要多久

進入2025年，遙望科技的業績并未給到投資者更多驚喜。

今年第一季度，遙望科技實現營業收入約9.72億元，同比下降38.52%；實現凈利潤約為-9119.13萬元，同比續虧；對應實現扣非后歸屬凈利潤約為-9114.91萬元，同比續虧。

對于營收的下滑，公司解釋稱主要系新媒體廣告、鞋履業務收入減少所致。

當前，直播帶貨的神話，正處于崩塌之中。事實上，不僅僅是遙望科技，營銷服務商及MCN機構近年業績普遍承壓，背后主因是作為整個產業鏈的上游品牌商和供應商正受困于營銷回報率走低的局面。當高投入不能換來高回報，品牌商的手就握得更緊了。還有一個很顯著的感受就是，因為行業紅利期褪去，以及涉及合規等諸多問題，許多曾經活躍在抖音、快手、淘寶上的達人主播、明星主播，直播帶貨的次數越來越少。

遙望科技要如何自救？謝如棟想改革，方向是開源、節流、提效。改革路徑中，AI是他想抓住的一根稻草，他表示將會借助AI全鏈路自動化管理系統介入解決，實現“大幅度簡化工作”。

根據媒體的報道，在AI方面介入管理方面，遙望科技基于兄弟公司“別有洞天”的框架研發的獨家定制版本。遙望科技稱，在未來將提供流程自動化與數據決策支持，目標降低人力成本并提高管理效能。

遙望科技在人工智能領域的嘗試不可謂不多。2020年的年報中，AI一詞還未出現，到了2021年，遙望科技就發布了首款數字虛擬人孔襄，但該數字人此后并無太多水花。2022年年報中，AI一詞出現了13次，遙望科技的“遙望云”也全面升級為“遙望云AIOS”。

但從謝如棟對遙望科技2024年的回顧來看，其此前布局的AI并未能解決企業的痛點。

現在，遙望科技要構建的AI全鏈路自動化管理系統，是可以實現目標及任務的自動拆解、生成和下發的。

媒體此前報道稱，遙望科技推出的社交電商行業首個內部AI應用框架V5Chat，計劃于5月10日全公司上線。該系統聚焦業務痛點，實現目標及任務的自動拆解、生成與下發，大幅提升業務效率，推動公司向智能化管理邁進。

也許AI能夠一定程度上解決遙望科技提效的問題，但企業能保證這次的AI創新不會重蹈此前的老路嗎？

作為一家上市公司，遙望科技的試錯成本是有限的。在調整業務模式上，AI歸根到底僅是工具，且是一個需要巨大投入的工具。遙望科技在創新方向上，如何取舍及聚焦，從而加快轉型或拓展新增長點，或許也是眼下更需去關注的事情。

從二級市場來看，遙望科技在此前的4月9日，股價一度下探到不足5元，較高峰期的近34元跌去了超八成。去年底，遙望科技股價也曾徘徊在兩位數的邊緣，但今年則陷入了持續低迷的狀態。

遙望科技的改革成效，投資者們也在焦急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