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卒到梟雄,姚宏的7年變形記金融
姚宏的故事,在業內是一個謎。
姚宏的故事,在業內是一個謎。
他從籍籍無名的江湖小卒起家,倒過,賣過電話卡,干過催收,經歷了30多次不溫不火的創業之后,居然用了7年時間,做出了一家估值百億的公司——微貸網。
這家年利潤3億、員工數達1.5萬的公司,已成為車貸行業的領軍企業。
有人說,這位中專畢業、農民出身的創業者,不過是靠著運氣和意外,撞開了成功大門。
然而,上帝交出命運之鑰,怎么可能僅僅因為幸運。
01 危險游戲
2012年夏天的杭州深夜,一群人圍坐在電腦前。
燈光昏暗,清冷的電腦屏幕光,照在人臉上,看起來有一絲猙獰。
電腦上有一條導航的紅線。隨著紅線一端的移動,紅線越來越短——顯然,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坐在人群中間的姚宏,因為緊張而兩眼通紅,鼻尖冒汗。
汽車金融,如今雖是風口浪尖的寵兒,但它卻脫胎于叢林般殘酷的江湖。
車貸行業并不新鮮,就是以車為抵押的貸款,如果貸款人不還錢,就有車來抵消欠款。
看起來很簡單的模式,卻無比考驗借款平臺的追車能力——因為部分貸款人并不愿意將車交出來,甚至將車再二次抵押給其他公司(行話稱之為“二抵”),于是,最終的搶車大戰,在所難免。
而姚宏,正在經歷一場搶車大戰。
借款人開一輛嶄新的奧迪來抵押,貸款一到手,他居然拆掉GPS,大搖大擺將車從杭州開到了深圳。
但借款人萬萬想不到的是,姚宏還在車的暗處,安裝了一個GPS。
他們發現,車藏身在深圳一家汽車維修廠中。姚宏派出4個人,驅車18小時,鎖定了紅點那頭車輛的位置。
紅線縮短,直至成為一個紅點。
電腦正在實時連線,那頭傳來一片嘈雜的混亂和爭吵——然后突然安靜,“姚總,車拿到了!”
車子從維修廠瘋狂沖出,直奔高速。紅點變成綠色軌跡,在屏幕拉出一條長長曲線。
姚宏終于靠在椅背上,吐了一口氣。
這就是姚宏的日常,這就是車貸的江湖。
“你覺得,人性是本善,還是本惡?”面對一本財經的提問,姚宏沉默了許久。
“人性本惡吧”,姚宏說。
在這片刀口舔血的江湖歲月,上演著一幕幕馬路狂飆的刺激搶車大戰,姚宏用血與肉,用防備和預案,去對抗人性的丑惡和貪欲。
他終于找到了某種方式,去均衡人性的種種。
而他曾經一度堅信,人性是本善的。
2011年,微貸成立伊始,做的是無抵押的信用貸款。那時姚宏不知道世上有“風控”兩字——也不覺得需要。
他的做法是,借款人填完資料后去找姚宏本人面談,他聊完覺得可以,那就放款。
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人排著隊找姚宏借錢,磕頭訴苦、講感動中國創業故事——姚宏體會到了當救世主的感覺,自己可以掙到錢,同時也能幫助人,大概沒有比這再美好的事了。
現實很快碾壓而來。
那一群在姚宏面前祈求憐憫的可憐人,變成了散落天涯的惡徒——他們拿到錢消失,有的逃到外地,有的甚至進了監獄。
“在杭州,竟然很快流傳起了微貸借錢不用還的說法”,姚宏回憶那段經歷,已云淡風輕,而當時,卻將他逼至崩潰。
“不催,90%的人不還錢,催了,壞賬率高達50%”,虧損像地震后坍塌的大地般連片蔓延,很快到了600萬。
“我給這次創業,定的虧損底線是1000萬,但到了一半多,我就有點受不了了”,姚宏崩潰了,在一個午后,突發神經性耳炎,姚宏失去了聽覺。
在醫院,姚宏花了15天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我就是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們都不還?”
有一對小夫妻,甚至跪在他面前,求出手一救——結果,他們也沒還。
在微貸網成立之前,其實姚宏有過30多次創業經歷。
他賣過電話卡,倒過,也做過催收,他經歷過江湖上太多為了利益的背叛和拋棄,但他始終不愿相信“人性本惡”。
在金融這個利益縱橫的江湖中,只講純良,就如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人性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02 從零到一
2012年,病痛漸去的姚宏回來了。
15天的面壁,他想明白一件事,無風控的純信用貸款之路,并不長久。他選擇了車貸,作為新的發力點。
這次,在人性的試驗場上,他給自己留足了籌碼。
他跟車主說“只裝一個GPS”,實際卻在暗處多裝一個甚至幾個GPS,并要求再給他配一把車的備用鑰匙。
在車貸行業,裝GPS的主意并不是姚宏想出來的,但裝好幾個GPS卻是姚宏獨創的。
面對連人帶車的突然消失,或者將車二次抵押,姚宏總是“先兵后賓”——先派兄弟設法搶車,但若搶不回來,再去和同行協商。
“做車貸這一行,在最開始,沒有點黑道背景,真的做不起來”,某車貸行業資深從業者稱,剛開始從事這一行的,都是光頭大漢,紋著紋身,帶著大金鏈子。
在如此生猛的江湖中,如何殺出一條血路來?
破局,就要先明白局在哪里,局的規則。
剛開始,有錢,但找不到客戶。姚宏在想,如何找到這群有車的車主?答案是停車場。
姚宏派出一大把業務員,跑到杭州的每個停車場插小卡片。
保安對他們深惡痛絕,見一個趕一個。
于是在杭州的停車場,常常可以看到這么一幕,保安在后面追,業務員就邊跑邊往天空撒名片。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時還有業務員借來吊車,將自己吊到高速公路的橋墩上,去貼他們自己掏錢印的巨幅廣告。
在規則的縫隙間,姚宏找到突圍之道。
微貸的業務如暴雨時地面縱橫的水流般瘋漲,連片成網,互相交織。2014年,微貸已盈利3000萬。
30次創業,虧損600萬,而如今,他終于看到了某種意義上的成功。
03 刮骨療傷
這是2014年。
整個互聯網金融行業正在大爆發,戰歌四起,群雄逐鹿,大小公司刺刀見紅,交鋒激烈。
此時的微貸,還只是一個沙盤帝國。
憑借高額提成和江湖名聲,姚宏以杭州為中心,向全國輻射,共有了十幾家加盟商,每家底下有數家至十幾家門店。
看起來紅紅火火,但姚宏比任何人都知道,此時微貸的脆弱——總部只有20多人,加盟商大都是沒有管理經驗的人士,公司尚無“管理”體系。
此時的他,已坐擁一個年利潤3000萬公司,如果是一般商人,大概已非常滿足。
但這遠遠無法滿足姚宏。
姚宏出生在千島湖邊上的淳安縣里最窮的小村落。他嘗過貧窮那難以下咽的滋味,但貧窮的苦澀,也喂養了他的野心。
姚宏對歷史癡迷不已,讀書期間,他經常在同學間高談闊論秦始皇是怎么得天下的,秦又怎么亡的。旁邊總是圍著一群流著口水的毛頭小子。
而那時,姚宏天天要去學校圖書館看的是《參考消息》,并熱衷于研究國際形勢和臺灣政治。
對局勢的掌控和戰略的高度,決定了一個企業家,到底可以走多遠。
此時的姚宏感受到了,單憑他一個人,無力扭轉局面,他需要一個強勢的改革者。
他需要來一場“革命”,讓他的班子從江湖草莽中脫胎而出,并注入商業基因和先進理念。
但這是一步險棋,用力過猛,公司就成了一盤散沙,改革不夠,就被舊勢力反噬。
他選中了他的同學、十幾年來在外企和知名民企做高管的孫玉群。
姚宏開始了他的“三顧茅廬”。
他反復去找孫玉群,用“廣闊的市場和高速的增長”去勸說她加入公司。
但有趣的時,他每次去說服她,就帶她去吃“沙縣小吃”,并稱“真的很好吃”。
“除了他請,我真的十年沒吃過沙縣”,孫玉群說,反倒是這種樸實和憨厚,打動了她。
她不顧家人的質疑,決定加入這個20幾個“江湖漢子”組成的草莽公司。
孫玉群進公司的第一天,嚇得不輕。整個公司連一個保潔員都沒有,掃地洗廁所自己來,數月之后孫玉群去醫院看病,發現“社保已經斷繳幾個月了”。
公司還沒有空調,2014年底,深秋的杭州已經寒風侵襲,姚宏發現孫玉群已經凍得瑟瑟發抖,給配了一臺暖風機,還說這是“孫總特權”。
孫玉群開始了她大刀闊斧的改革。
30萬年租金的破舊辦公室,一下換到500萬一年的錢江新城;屢次被黑客攻擊的網站,也有了百萬年薪的技術VP;最致命的一箭,就是她花錢找獵頭,再挖六個人,組成新的七人VP團隊,某種程度上,代替原來的高管。
改革的陣痛很快開始席卷姚宏。
以前風雨同舟的兄弟們,都來找姚宏訴苦告狀:孫玉群“太敗家”了,還有,為什么突然開會前要做PPT這種東西?搞“會議紀要”干什么?兄弟之間說定了,不就完了嗎?
兄弟們的反抗持續了數月,姚宏隱忍不發,他知道,改革有時候,就是刮骨療傷。
孫玉群在前方砸錢、罵人,“姚總從來不罵人,罵人全是我罵”,姚宏就在背后迂回大家的情緒,并全力支持她。
很快,孫玉群的后援軍隊也來了——七人的豪華VP團隊湊齊了,個個資歷驚人,他們一進來,就對微貸做著讓姚宏都看不懂的改革。
現任CFO陳峰則說,公司里每新來一批人,他都發現“新人是比老人要厲害”。
姚宏似乎非常擅長一點:用比自己更強的人,并虛心學習。
“他放手讓我們改,自己在旁邊看著,邊看邊學”,微貸網VP葉巍說。
如果一輛小破車,想通過改裝,變成一輛賽車,最大的難點是什么?
那一定就是發動機。
而姚宏,完成了自我修煉,替換了微貸低配心臟,成為了賽車版的發動機,從內而外,發動了這次改革。
04 最后一棋
改革之后,還有更為兇險的一步棋。
微貸早年的模式,是加盟。在前期,這是一個好的方式,迅速聚攏了人氣和規模。
但姚宏卻看到了一些未來的隱患:加盟商各占山頭,諸侯割據,必然導致疆土的分崩離析,不利于品牌升級和質量提升。
2014年下半年,姚宏決定將加盟模式終止,變成直營,出手干凈利落。
年底開始,新增的門店,全部變成“直營”。
姚宏的一招“杯酒釋兵權”,就結束了諸侯割據,讓微貸網前所未有地凝聚一體。
2014年到2015年,微貸網完成了它的驚險一躍。
△ 2017年5月8日早上10點整,微貸網交易量突破千億
姚宏說:“幾乎沒有一個管理層離職”。但改革之下,也難免會有血淚和尸骨。
代價是值得的,更新迭代的微貸,正在急速狂奔。
在2016年5月,微貸網完成了10億元的C輪融資,估值近百億。
那一年,他們年收入17億元,成為了車貸領域第一。
現在,他的微貸差不多已完成“五年五百店”計劃,而微貸網的員工數,已達1.5萬人。
△ 微貸網交易量突破千億
姚宏對于同為浙商的馬云,頗為喜歡。而浙商身上的狠辣、果敢、戰略,兩人都得其精髓。
姚宏似乎在關鍵的節點,總是做出正確的選擇。
有些人會說,這皆是運氣。
創業是一場幸存者的游戲,每一步的落子,皆是步步驚心——很難做到,步步皆準。
盡管出身平凡,但姚宏并不缺決斷和格局,認準了方向后,他出手果敢;也正是因為自己出身平凡,他保持了足夠的謙虛和耐心,愿意去改變、吸收。
野心和格局,讓他終有了一片疆土。
姚宏曾經帶高管們去過一次臺灣,修習國學,同吃同住,順便參觀正打得不可開交的臺灣“大選”。
“稱王”的邏輯,在江湖、廟堂和商海,皆是一樣。
但成為“行業第一”之后,姚宏并沒有高不可攀。
他仍然節儉,喜歡酸菜泡面。他請了一個家鄉來的阿姨,給他和高管做很辣的千島湖家常菜。
員工說,他開著車看到路邊有微貸普通員工,喜歡招呼他們上車,帶他們去食堂吃飯聊天。
家國天下,在這里,微貸就是姚宏的家、國、天下。
幾十年前,在淳安縣的那個小山村中,姚宏采摘了幾只野山桃,包起來,拿到學校賣給同學,來補貼家用。
那時候,貧窮就如蠱蟲,啃噬他的心——他有時候甚至希望漲一次大水,將所有的貧窮清洗干凈。
如今,他成為當地的慈善家,每年捐錢給縣城和山村,修學校、修路。
最終不是洪水清洗了貧窮,而是知識和格局。
【來源:一本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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