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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楊淑婷

“手機買菜、送菜上門、最快1小時送達。”繼快遞、外賣之后，互聯網買菜儼然成為又一風口。

“互聯網買菜”確實解決了一些居民特別是上班族“買菜難”的問題。而我，在一年的時間里，成為了一個“互聯網買菜”的重度用戶。

1

為每日優鮮瘋狂“剁手”

2018年8月，我因工作原因從三線城市來到了廣州。繁忙的工作和陌生的環境讓我不能再像之前一樣下班后去逛菜場。這時，一條出現在公司電梯里的廣告“拯救”了我。

“每日優鮮，又好又快。精選兩千款商品，最快一小時送達。”這條廣告瞬間擊中身為剛需用戶的我，從此，每日優鮮就出現在我的手機上。

當天晚上，我就在每日優鮮買了麻辣小龍蝦、智利三文魚、進口車厘子、無糖可樂、檸檬茶等各種食物。因為新用戶有滿減優惠，此單只花了不到100塊錢。

每日優鮮小哥在不到1小時的時間里，就把東西送到了我的手上。不論是海鮮還是水果，都特別新鮮。關鍵是，有品質的同時，還便宜。

從那天開始，我就開始了在每日優鮮上的瘋狂“剁手”之路。

自2018年8月開始，一年時間里，我在每日優鮮上買了將近5000塊的東西。也就是說，我每個月平均要在每日優鮮上花費400塊。這之后，我的生活幾乎就與菜市場和超市絕緣了。

消費1元有1成長值，我已在每日優鮮花了4738塊

每日優鮮的官網上，“讓每個人隨時隨地享受食物的美好”的slogan十分引人注目。在最初使用每日優鮮的一段時間內，這家生鮮配送企業確實帶來了優異的體驗。

2019年1月，第三方調研機構云格數據發布《2018年中國移動互聯網全行業回顧報告》，其中提到每日優鮮月均新增用戶185萬，復購率高達80%，在活躍度上，更以近500萬月活遙遙領先，每日優鮮已然成為業內矚目的明星企業。遠遠甩開同行的復購和活躍度，也證明了每日優鮮在用戶中的滲透率之高。

但在高速發展的表象之下，每日優鮮似乎正在變質。

2

爆品小龍蝦發臭發苦

“這小龍蝦怎么是臭的啊！“聽到朋友一邊捂鼻一邊叫我，他剛把熱好的小龍蝦從微波爐里拿出來，我急忙從廚房出來看這盒剛從每日優鮮買回來的小龍蝦。朋友滿臉嫌棄，“這就是你天天安利我的那個每日優鮮？”

作為一個每日優鮮的骨灰級用戶，我在一年的時間里，幾乎買遍了每日優鮮的各種東西。

當然，今天的小龍蝦，也是從每日優鮮上買的，還買了三盒。因為叫了幾個好友來家里吃飯，大家都開始圍觀這盒“發臭“的小龍蝦。“海鮮有時候聞起來就是這個味道，我在每日優鮮買過那么多次小龍蝦，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不信我吃一個給你們看看。”

在我極力為每日優鮮辯護的時候，朋友遞來了一次性手套。那一刻，我只能為了每日優鮮“以身試蝦”。當我才開始熟練地剝蝦時，就發現不對勁了，因為今天的小龍蝦，蝦肉綿軟，毫無彈性。一般來說，新鮮龍蝦的蝦腸組織與蝦肉應粘得較緊。此時我心里大呼不妙。

當我把那只剝好的小龍蝦自信滿滿地塞到嘴里的時候，差點吐了——蝦肉已經苦了。苦中還夾雜著海鮮產品變質了的怪味。

我不甘心，又吃了一只，還是苦的、發臭的。我還不甘心，又打開了另外兩盒小龍蝦，結果還是一樣的。

我用了一年多的每日優鮮，在我請朋友到家里做客的時候，給我送了三盒變質的小龍蝦。而這個小龍蝦，還是每日優鮮的主打產品。

在每日優鮮APP和官網上，他們對于網紅品類小龍蝦的宣傳寫著，他們承包了有著20多年小龍蝦養殖與加工經驗的湖北洪湖，生產可即食的每日優鮮“爆料麻小”。小龍蝦的詳情頁還寫著“腮白肉嫩、Q彈鮮甜，從捕撈到秘制不超過12小時”。

就是這款“從捕撈到秘制不超過12小時”的爆款小龍蝦，到我這卻發臭發苦了。

“顏面盡失”的我，只能選擇退款。當我在其APP填好退款信息后，每日優鮮拒絕了我的退款。原因竟是：商品未見異常。

APP退款無果，我只好撥通了每日優鮮客服的電話。客服告訴我，可以退款，但是要等他們的相關人員上門檢查并回收這個變質的小龍蝦。

掛了電話，我便收到了每日優鮮的退款。然而他們的人員并沒有上門來“回收”這三盒變質的小龍蝦。

此時的我，唯一慶幸的是廣州還沒有完全實施垃圾分類。

3

半個月后再買到腐爛的番茄和生菜

“小龍蝦“事件過去后的第14天，我又在每日優鮮上下單了。就像不會做飯的人每天選擇點外賣一樣，我確實對每日優鮮有很強的依賴性。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我買了一些蔬菜和水果。

無獨有偶，這個“只為把新鮮送到您身邊“的每日優鮮，再一次把腐爛的番茄和生菜送到了我的手里。

短短十幾天，我收到了兩份來自每日優鮮送來的變質食物。

隨即，我又在APP上選擇了退款，與上次不同，這次的退款幾乎秒到賬。回想上次被拒退款的原因是，商品未見異常。這次快速退款的原因難道是因為“異常十分明顯”？

既然是那么明顯的腐爛變質，為何每日優鮮還要送到用戶手上？

每日優鮮，徹底失去了我這個骨灰級忠實用戶。

隨后，我在網上一搜，發現像我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

“在每日優鮮買了奇異梅和香印葡萄，網頁表明專業選購海外水果，圖片顯示新鮮，拿到后葡萄已經爛的掉珠，奇異梅表面褶皺失去水分，盒子里還有一只死蜻蜓的實體！看上去惡心無比！“

“2019年7月28日購買了每日優鮮的小排，收到商品顯示生產日期為2019年7月26日，但是收到的貨品肉質顏色發暗，味道發臭，已經明顯變質。我立即聯系商家，發現商家電話虛假，不可撥通。”

“每日優鮮常在微信朋友圈彈推廣，并且利用低價誘惑消費者分享。里面有很多0.01分享給新用戶就可以拼的商品，結果拼團成功后就變成了優惠券，要發貨不但要加錢，說好新用戶免運費也是假的。”

這樣的案例比比皆是。在聚投訴上，每日優鮮有205條投訴帖；在黑貓投訴上，每日優鮮也有377個投訴。除了缺貨、退款、配送超時、虛假宣傳等問題，投訴最多的就是其商品質量問題。

為什么生鮮行業的老大哥每日優鮮變得既不優更不鮮了？

帶著這個疑問，我開始深入了解每日優鮮。

4

核心競爭力——前置倉

生鮮這條賽道上從來不缺參與者和競爭者。5萬億級的市場讓無數英雄競折腰，每日優鮮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2017年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公布的一組數據顯示，在4000多家生鮮電商平臺中，95%都在虧損，4%的平臺投入產出持平，只有1%盈利。而躋身獨角獸榜單的每日優鮮，稱自己實現了整體業務的正現金流。

而每日優鮮發明的前置倉模式，就是其最大的優勢。在每日優鮮的模式中，前置倉分為自營倉和合伙倉，后者也叫做微倉。兩者的結合，讓每日優鮮在一眾生鮮配送平臺中脫穎而出。

傳統生鮮電商的配送路徑是從城市冷庫經由配送站，進而送至消費者家門口，期間大多采用非冷鏈保溫，需要1-2天，生鮮損耗率在20%至50%左右。

但采用前置倉模式后，企業是將商品從城市冷庫房送至社區冷倉，也就是前置倉內，因而配送給消費者大多在1小時內。據每日優鮮數據顯示，其損耗率可控制到1%。

由于不承擔銷售和引流的職能、也不受客流、房租、面積等因素影響，前置倉成為生鮮電商和菜商們迅速規模化最主要的布局方式。

前置倉的本質就是把冷鏈物流從城市級升級到了社區級，通過前置供應鏈開設在離消費者最近的地方、輻射周邊1至3公里區域的“倉庫”。建完之后，用戶的體驗開始發生變化，下單一小時就能送到，線上買生鮮比在線下更便捷。

前置倉去除了層層批發商，將整個物流分成了三段，上游產地或供應商將商品送至中心倉，中心倉將商品配送至前置倉，最后配送員將商品從前置倉送至用戶手中。

在前置倉布局層面，每日優鮮已經領先行業不止一個段位。目前，每日優鮮在全國已經擁有1500多個前置倉，覆蓋近20個城市。

然而，前置倉很“燒錢”。從前期的房租、冷藏設備等投入，到后期運營和物流成本，導致幾乎所有新開倉庫都需要一段時間的虧損過渡期來完成當地新客的獲取以及選品上的調整。

以北京市場為例，要選到合乎要求的地段開一間前置倉，成本就達到7萬。經歷過8輪融資的每日優鮮，最近的一筆融資停留在了2018年9月，在這之前，這家公司每7個月就要融資一輪。也許是資本們深知生鮮行業“太燒錢”，所以更為謹慎。

此時，合伙倉擔當起平衡擴張和成本的重任。

5

合伙倉衛生堪憂：水果發霉，還有蒼蠅、蛛網

合伙倉（又稱微倉）的加盟條件很簡單，或許也正是這種簡單，給每日優鮮埋下了隱患。

每日優鮮官網顯示，只要滿足一定條件，就可以成為每日優鮮的微倉合伙人。

合伙倉投入少、收益高、前景好，這是每日優鮮對合伙倉優勢的官方解釋。在官方的宣傳口徑中，合伙倉“無需大量資金，站點設備由公司提供，合伙人主要承擔人力成本、管理成本；每個合伙倉月收入1-2萬左右；生鮮是老百姓的必需品，市場潛力巨大，公司正處于發展迅猛期。”

據南京、杭州、蘇州等多地每日優鮮微倉合伙人負責人透露，他們均表示加盟條件很簡單：一次性交5萬元押金，招幾個人就可以開起來，倉庫內部裝飾從簡，沒有過多要求，甚至無須上門牌；日常管理方面，合伙人要根據規定將貨品放置在常溫、冷藏等區域。

此外，微倉合伙人也不需自己辦理營業執照、衛生許可證等，一旦加盟，每日優鮮會把相關證照的副本復印件交給合伙人。

這樣的合伙倉真實情況又是怎樣的？

據《IT時報》報道，近日有記者去到每日優鮮位于上海市靜安區的一個合伙倉，該倉處于所在老舊小區一偏僻處。

在這里，每日優鮮引以為豪的合伙前置倉，更像是一個“垃圾場”。

倉內裝飾簡陋，光線昏暗，不足100平米的區域內堆滿了貨架和紙箱，混雜著各種氣味；盡管氣溫高達35度，但屋里只有一臺電風扇，似乎沒有制冷設施，那些本應冷藏的蔬菜、水果，和飲料一樣置于室溫下，不時有飛蟲爬在裸露在外的水果上；砧板、抹布、洗手池等緊挨在貨品旁，紫外線燈管上沾有不少蒼蠅……

關鍵是，這樣的情況似乎是常態。虹口區的另一處每日優鮮合伙倉位于一家商鋪底樓，燈光同樣昏暗，屋內也只有一臺電風扇在搖著頭，沒有空調的房間悶熱且潮濕，墻面基本保留著毛坯的原生態。

甜瓜、香蕉、葡萄之類的水果依然隨意擺放在常溫區內，常溫區的盡頭是一方簡易的灶臺。

一位南京地區微倉負責人表示，時效和售后是每日優鮮最主要的考核指標。但對于衛生情況是否考核，多位被訪者都不置可否。有微倉負責人表示，只要完成KPI考核，一般情況下，每日優鮮不會提出其他問題。

如今，在每日優鮮的每筆生鮮訂單下面，都有一份“生鮮商品均已通過品控檢測”的報告。頗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些通過品控監測的商品，最終成為了用戶手中腐爛變質的食物。

當你看到自己購買的商品是從這樣的“前置倉”里分揀、發貨，你還會在每日優鮮上下單嗎？

反正我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