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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去年，界面新聞報道了女性服飾電商明星衣櫥資金鏈緊繃， D輪融資恐無人接盤，一年來這家公司依然風波不斷。

自去年以來，不斷有明星衣櫥的離職員工和供應商通過各個渠道討要欠款?，F在，討薪的離職員工數量已經累計近百，很多人已經不情愿地在討薪之路上迎來了“一周年”。

而公司高層仍然在用各種理由拖延欠款。9月6日，界面創業記者來到明星衣櫥辦公地點，發現公司仍在經營，前臺的簽到表上有大概十幾個人簽到。對于記者的求證，公司高層通過公司行政人員表示“不予回應”。

明星衣櫥的B輪投資方戈壁創投在接受界面記者采訪時表示，“已于兩個月前清算退出，這個項目也已經從官網下架”。記者C輪投資方達晨創投則表示自己是跟投，投資金額不大，不愿多談。

討薪群

9月6日，界面創業記者加入了一個由82名離職員工組成的“明星衣櫥討薪”微信群。群主D先生告訴我，現在群里的人都很著急，在欠款數額方面，多的差不多30萬，少的也有兩三萬，公司社保斷繳，去年3月以后入職的公積金沒給開戶。

在一年時間里，仲裁，法院強制執行，勞動檢查大隊，公積金管理中心，勞動稽查科，12345市長熱線，這些方法員工們都嘗試了，但都沒有實際的作用。

不僅沒結果，還引來了公司的惡語相向?！叭ツ晡覀冇懻撝俨脮r，有人就會收到公司不要去開庭的警告?，F在就連在網上發個帖子，他們都會進行人身威脅?！?這個微信群也是周一新建的，因為原來的群里還有公司的臥底。

“我們算是徹底沒轍了”，D先生說。

離職員工X女士告訴記者，她于2016年6月30日離職，2016年10月，公司總經理戴彬告知她沒有給她繳納公積金，同時要求她簽署放棄公積金的單子，“不簽就一毛都拿不到”。無奈之下，X女士在10月21日簽署了單子，并且約定2017年2月結算這筆錢。但直到2月底她也沒收到2188.8元的公積金。

“當時戴彬跟我說，如果我4月底收到了錢，就沒事了，收不到就說明公司破產了，沒錢”，X女士說。

X女士提供的文件證明

現在這些離職員工唯一的希望就是公司能破產。

這天下午，有位離職員工在群里表示已經咨詢了律師，“如果公司破產，償還債務就是按注冊資金走”，隨即有人發問“是先償還員工還是供應商”，也有人建議大家“沒仲裁的趕緊去仲裁，仲裁的優先”。最后，一個員工提出，“感覺不到最后一步公司應該不會宣布破產”。討薪群隨之陷入了沉默。

“我的錢不多，不想為了這個事著急上火。但是有些同事真的是沒錢生活。詢問欠錢的事情就是從一拖在拖，變成現在沒錢你逼我我就不破產，你還是一毛都拿不到”，X女士告訴記者。

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討薪的商家身上。據《法治周末》報道，不少商家在QQ上自發組織了關于明星衣櫥的維權群，粗略統計人數達到上百人，有的商家開始準備走法律程序，也有的商家拉起“還我血汗錢”的條幅向公司施壓。

欠款問題究竟如何解決？

9月5日，界面創業記者多次撥打了戴彬的電話之后收到了一條“不方便接聽電話”的短信。9月6日，記者又來到公司現在所處的萬達大廈，行政人員在與公司負責人溝通過后表示對一切都“不予回應”。

最新的來自公司層面的回應是在今年7月。當時在接受《法治周末》采訪時，明星衣櫥市場部負責人解釋：“受大環境影響，目前融資還未到位，找到投資方后，會對商家的貨款進行結算。”

危機

明星衣櫥上線于2012年，是北京萬象新天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產品。2014年，公司從做導購轉型為跨境服飾電商平臺。根據公開資料，明星衣櫥已獲得過7輪融資，總融資額近億美元，投資方中不乏一些知名投資機構和產業資本。

在外界看來，轉折出現在2016年中旬，在即將完成D輪融資的關鍵關口，明星衣櫥被媒體曝出存在拖欠商家貨款、緩發員工工資、融資不暢的問題。此后，在資本寒冬中，公司的融資消息一拖再拖。9月，公司表示正在融資中，10月將召開發布會公布融資信息。隨后，這場融資新聞發布會又推遲至12月。直到今年4月，還有媒體傳出光大控股戰略投資明星衣櫥的消息，不過后來也沒了下文。

危機在被媒體曝光前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2016年3月底，D先生入職明星衣櫥旗下的子公司衣布到位，這是一個剛創立的布料電商平臺。入職的第一個月，D先生就遇到欠薪，不過隔了兩個月又發了。D先生當時也沒往壞處想，覺得創業公司緩發工資還是可以理解，可是到了7月份，由于缺錢，項目剛做出來就要關停，公司還要求D先生8月降薪轉崗到明星衣櫥。D先生沒同意便在8月底離開了。

“開始衣布到位的負責人說明星衣櫥會給公司注資200萬，到項目上線了這筆錢也沒收到”，D先生告訴記者。

也有人在此前的融資中發現了端倪——2015年明星衣櫥Pre-D輪并非一般的股權投資，而是采用了“債轉股”的形式。根據投資方浙江永強在2015年8月發布的《關于浙江臨海永強并購投資中心（有限合伙）與關聯方共同對外投資的公告》，這筆投資實際上只是“本金總計為5000萬元人民幣的可轉股債權投資”，雙方約定，如果明星衣櫥在9個月內實現了 “VIE架構拆除的全部或主要部分已經完成”且“對標的公司境內上市已無實質性障礙”，這筆債權投資才會轉換成股權；如果明星衣櫥未來9個月內“VIE架構拆除進度已嚴重偏離協議約定的VIE架構拆除時間表”，則浙江永強“有權選擇提前實現債權”，為此，明星衣櫥還將承擔20%的高額年利率資金成本。

一家明星公司何以至此？

此前的分析認為，明星衣櫥的一大問題在于，在跨境服飾電商商業模式不夠清晰的情況下，步伐過快，使得現金流不足以支撐企業正常化運作。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公司在營銷上各種大手筆投入，而公司業務實際運營沒有得到相應提升。

明星衣櫥在《女神新裝》節目中的競拍金額累計超過兩億元；2015年，又先后拿下《愛上超?！贰吨许n時尚王》等節目的冠名權。創始人林清華也曾經透露，明星衣櫥2015年的營銷費用是一億多元。

時間拉回到2014年，林清華還曾經公開分享過自己在創業方面的想法。當時，林清華表示，“和明星衣櫥同一時間段創業的公司有很多，現在看來好多都已經消失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夠快”。

“當我們拿到融資的時候，想繼續大力推廣，期望獲得更多的用戶。當時，有朋友提醒說，重金投入的策略是否冒進，要那么多用戶會不會給運營造成巨大壓力。朋友的提醒實在，但我們還是堅持一個觀點，只有快速才能獲得更多的用戶，才能殺出重圍，獲得競爭優勢。至于，賺不賺錢，那都是后續的事情。”

此前披露的路演資料顯示，截止至2015年，“明星衣櫥”的注冊用戶已達到7100萬，逼近唯品會和蘑菇街的億級用戶規模，此外月GMV達到3億元人民幣，平均客單價300元。但此后界面記者沒再查到公司披露的最新數據。在明星衣櫥APP上，界面記者發現，茵曼等品牌方已經徹底撤出了。

在衣布到位的項目失敗之后，公司仍在在進行新的嘗試，搭上新零售風潮的線下店便是一個主要方向。

2016年4月，母公司萬象新天以2000萬投資了廈門明星衣櫥公司。2016年7月，明星衣櫥在廈門開了第一家線下服裝店。根據林清華的構想，未來三年內，線下店將會開到1000家。隨著明星衣櫥線下店的全面鋪開，多種高科技功能將逐漸出現在每家線下店中，包括3D試衣、時尚搭配數據應用于線下試衣場景等。

這些線下店長遠來看會怎么發展還很難說，但在公司財務緊張的現階段，線上和線下的雙線運行勢必需要投入更多財力和物力。

“有錢開店卻不給還錢”也讓離職員工感到難以接受。尤其讓他們氣憤的是，就在8月1日，又有公司中層成立了一家以明星衣櫥為名的公司。

9月6日晚上，有人在討薪群里發了一條去年戴彬發的郵件。在這封郵件里，他告訴大家，“資金到賬時間已確定為9月13日（下周二），故7月工資將于下周三發放，屆時公積金、社保也將全部補齊”，發送時間是2016年9月9日。

距離這個承諾一周年還有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