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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1日晚，一紙《關于立即暫停批設網絡小額貸款公司的通知》刷屏。

剛剛上市不久的諸多互金股票，應聲下跌，盤前趣店跌30%，拍拍貸、融360、宜人貸盤前均有10%左右跌幅。

行業(yè)人都將這視為監(jiān)管的強信號，“一切才剛剛開始”。

實際上，在一年前，牌照江湖就已風起云涌，掮客橫行，“一張牌照，叫價800到1500萬，用于疏通關系”。

而牌照被叫停后，掮客們又開始籌劃，將牌照變成通道，給現金貸公司掛靠。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牌照江湖幾時休？

01 牌照叫停

昨天晚上，某現金貸公司通宵達旦，高層緊急會議，開到了凌晨兩點。

因為監(jiān)管的一紙通知，讓他們心懸高空。

相應的監(jiān)管文件

通知稱：近年來，有些地區(qū)陸續(xù)批設了網絡小額貸款公司或允許小額貸款公司開展網絡小額貸款業(yè)務，部分機構開展的“現金貸”業(yè)務存在較大風險隱患。

并要求從11月21日起，全面禁止新增批小額貸款公司。

“我們運作了半年的互聯網小貸牌照，還有一周即將公示，我們正在籌備開業(yè)”，公司的負責人吳新宇稱。

而這一批和他們一起準備公示的牌照，一共是4家。

“最終是放，還是不放？”吳新宇和當地金融辦緊急溝通到半夜，未果。

吳新宇只差最后的臨門一腳，很多公司的牌照也運作到了中后期，但同樣難逃胎死腹中的命運。

多家現金貸公司的負責人表示，通知太突然，他們此前毫無風聲。

截止目前，市面上一共批復了254張互聯網小貸牌照。“實際正在走流程，即將公示的牌照還有幾十張”，吳新宇稱。

而這次牌照收緊，很多業(yè)內人士稱來自“趣店風波”。

實際上，早在2016年5月和12月，趣店就在江西申請到兩張互聯網小貸牌照。

“是圈內價格最高的，一個10億，一個9億”，多位業(yè)內人士稱。

趣店兩家全資控股的公司持有牌照

有意思的是，在今年1月，江西省金融辦就發(fā)表了關于調整補充《江西省網絡小額貸款公司監(jiān)管指引》有關規(guī)定的通知。

通知稱：之前一部分市、縣一味把網絡小額貸款公司政策當做招商引資的工具，對牌照的審核過于放松，審批不嚴，引入的都是互聯網金融平臺，致使個別經驗不規(guī)范、涉及校園網貸的互聯網金融平臺，在我省設立網絡小貸公司，在全國造成不利影響。

“直接點名了校園貸，擺明了這個通知就是針對趣店發(fā)的”，某接近監(jiān)管層的知情人士稱：“是因為趣店在江西拿到牌照后，引發(fā)了省金融辦的不滿，迅速要求提高牌照的門檻。”

在通知中，直接要求將網絡小貸公司的注冊資本下限由2億提高至5億，并開始嚴控牌照。

事件遠沒到結束之時。

此后，趣店上市，卷入更強烈的輿論風暴中，不少媒體提出了“趣店為何能持牌經營”的質疑。

“監(jiān)管層開始規(guī)范行業(yè)，第一步，就是先停止牌照亂發(fā)的現狀”，某監(jiān)管人士稱，”這而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02 牌照江湖

實際上，牌照的地下生意，已悄然運作了一年之久，亂之程度，遠超想象。

早在2010年，阿里在浙江成立了第一家網絡小貸公司，并拿到了相應牌照。

就此，互聯網小貸牌照登上歷史舞臺，并在2016年消費金融崛起后，開始了全面爆發(fā)，催火了各地的牌照生意。

申請牌照需要一些硬性門檻，各地的門檻略有不同。

比如：注冊資金3個億以上，注冊時間3年以上，資產負債率不高于70%等等指標。

而如果股東有上市公司或國資背景，將優(yōu)先考慮。

某地區(qū)的牌照門檻要求

“幾乎所有大的現金貸公司，都參與了搶牌照大戰(zhàn)”，吳新宇稱。

剛開始，很多“不懂事”的公司，只是按部就班，按前后順序排隊。

結果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這樣排一萬年，都不可能拿到牌照”。

此時，各地涌現了大量的牌照“掮客”。

“我們搞定一張牌照的價格，從800萬到1500萬不等”，牌照掮客全鑫稱，而這個錢，就是用來打點各個部門的“疏通費”。

“并沒有那么容易，金融辦的辦事員、金融辦的領導，分管金融的副市長，這些一個都不能少”，全鑫稱。

但實際上落到掮客腰包的錢也不少，“居間費200萬”。

全鑫游走在各個地區(qū)部門，已見過相關人員各種“花式”要錢法。

“見得最多的，是找自己信賴的人，開一家公司，往里頭轉錢”，全鑫稱，“還有一些謹慎的，直接找一些朋友，去申請牌照的公司上班，以工資和獎金的形式將錢返給對方，這是最安全的，毫無漏洞”。

“當然還有一些負責人是不要錢的，他們會要求占這些現金貸公司的股份，最高開價甚至到了10%，這實際上更有遠見的做法，因為現金貸利潤高，每年的分紅都不低”，全鑫稱。

但全鑫指出，這些掮客中，也有一些“騙子”，想“揩現金貸公司的油”。

市面上突然冒出各路人馬，都聲稱能搞定牌照。

“我見過不下20個掮客，人人都說關系硬，但根本無法判斷”，吳新宇稱，因為現金貸行業(yè)剛剛興起，幾乎前期沒有運作成功的案例。

而他們開始變得精明，挑選標準越來越高。

“要求先給錢或定金的，這種就不考慮了”，吳新宇稱，但他們會同時對接幾個掮客，確保“東方不亮西方亮”。

牌照江湖一度變成了“拼爹大賽”，“大家都找了人，就看誰的關系硬了”。

在今年下半年，風聲越發(fā)緊，甚至有消息傳出，未來行業(yè)可能是“持牌經營”，更加劇了牌照大戰(zhàn)。

“大家都成立了一個政府關系部，實際上就是牌照部門，專門去運作牌照”，吳新宇稱。

但批復流程長，疏通關系復雜，很多企業(yè)等不及，開始動了“買牌照”之心。

也有一些牌照動了銷售之意，對外報價3000到5000萬。

“看起來比自己申請要貴很多，但實際算下來，成本相差無幾”，吳新宇稱。

原因是，申請牌照需要注冊資金3億或5億，需要實繳，從開始注冊到開業(yè)，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這筆錢，就算走過橋資金，先實繳，再取出來，也需要數千萬”，吳新宇算過，和申請的成本相差無幾。

牌照生意正在紅火之時，一切正在運作，正在一路奔來的牌照，隨著一紙通知，都被生生切斷……

03 各有生路

“我們正在商量購買的牌照，對方稱不能再買賣了”，某現金貸公司的牌照負責人稱，原因很簡單，牌照現在是稀缺資源，未來肯定更貴，奇貨可居。

另一方面，買方也會猶豫，監(jiān)管是否會清理“存量牌照”，以后是否還有效，怎么使用，都是一個問題。

一些回到了相互觀望的起點。

但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牌照掮客們依然沒有放棄這片市場。

陳思琪其實提前就聽到了風聲，他本來正在幫一家公司出售牌照，叫價4600萬，后來轉換思路，“我直接入股持牌的網絡小貸公司，占股30%”。

他要做通道業(yè)務，專門給沒有牌照的公司進行掛靠使用。

昨天監(jiān)管通知下來后，他趕緊在朋友圈做了廣告。

陳思琪的收費標準是千分之2.5到千分之5。

按照每個月放款1億來算，最高收取金額是50萬。“這對于現金貸公司來說，只是毛毛雨”，陳思琪稱。

目前，來談業(yè)務的人已“踏破門檻”，可以預見，未來一年內，牌照的掛靠和尋租，將成為最火的生意。

而另一方面，一些現金貸公司準備讓有牌照的公司入股。

“這樣也算變相拿到了牌照”，吳新宇稱。

04 剛剛開始

雖然是一紙通知，但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就在這則通知流出半天前，也有消息稱芝麻信用分和現金貸平臺終止合作。

昨天上午，某現金貸平臺的商務總監(jiān)劉強突然接到了通知，芝麻信用要停止合作。

而被接口被停的，遠不止劉強一家，就連頭部的大公司，都接到了切斷接口的通知。

而此前，芝麻信用是現金貸平臺的深度盟友，甚至成為很多初創(chuàng)平臺的重要放款指標。

“很多平臺將芝麻信用作為第一道風控門檻”，劉強稱，因為價格便宜，“芝麻信用官方價格是查詢一次4分錢，其他數據公司查詢一次5毛到1塊”。

在芝麻信用官網上，注明金融行業(yè)合作方需要提供相應的資質文件。

芝麻信用官網，顯示的可準入的行業(yè)及資質證明文件

“準入標準已于上周一更新，硬性要求是持牌機構”，芝麻信用的客服人員稱，“比如消費金融機構，必須是銀行、持牌機構才能接入芝麻信用”。

而且“在制度上一視同仁，會不定期抽查以前接入的企業(yè)，對于沒有資質的企業(yè)會終止服務”。

芝麻信用將步步排查，直至將所有“非正規(guī)軍”清洗出局。

“很大原因，是和監(jiān)管保持步調”，多位業(yè)內人士猜測芝麻信用分“劃清界限”的用意。

而就在這個消息出來不久后，就有大數據公司聲稱，可以“借道”——大數據公司可以先接芝麻信用分，再給對方提供二次接口。

“但芝麻信用會定期抽查，一旦被發(fā)現，就會終止合作”，劉強稱，合作也沒那么容易。

現金貸行業(yè)幾乎感覺到各種壓力的逼近，一些都是風雨欲來的征兆。

近期，微信公眾號封停多個貸款超市，部分銀行暫停第三方支付代扣服務，應用商城對貸款app審核變嚴格……

而諸多數據接口和風控產品也紛紛停用。

某家上市公司發(fā)出的關停通知

但故事還沒有結束。

昨日晚上，盤前趣店跌30%，收盤時變成跌3.83%，而剛上市的拍拍貸收盤時下跌14.01%，融360下跌10.81%。

“昨天晚上簡直是血腥一夜，一片血紅”，行業(yè)從業(yè)者稱。

股票飄紅，人人自危，這是一個行業(yè)的風雨飄搖夜……

行業(yè)未來的命運會如何？

從P2P到校園貸，從大數據行業(yè)整治到ICO叫停，我們對這一幕，已經不再陌生，他們似乎都在運行著相同的軌跡。

野蠻生長之后，就是行業(yè)的洗牌與重塑。

但也未必是壞事，提高門檻，擋住居心不良和急功近利的闖入者，也許才可“行業(yè)自凈”……